FF7 漫遊星球的少女 1

對，比任何地方更深。

早已抵達湖底了，可是，Aeris仍然繼續下沉。 那身體，被堆積了悠長歲月、如細雪的塵埃墊子所緊抱著，包進水底深處。她那 過於短暫、渡過了廿二年人生的身軀，就這樣與她永別。與靈魂分離的身體，就 在清澈的水之棲所中慢慢回歸大地。 然後，Aeris的意識往更下層去。 現在的她，在即使微弱嘆息也能阻止塵埃舞動的情況下，一點也沒改變。Aeris 透過重重厚厚的沉殿層，沉下去。她只能看到黑暗──郤是感受不到孤寂，只有 柔和溫暖的無光世界。 不久，她發現自己感覺到的並不是塵埃或泥土。她的感覺已經從感受本身存在的 事物，轉移至能夠察覺物質本質，並達至更高層次的五感。 然後她看到的世界，已經不再被黑暗填滿。 她身處於淡綠色的光之奔流中，同時對眼前所見得到了最大的認知。數萬，不、 數以億計分支了的能量之流，像血管一樣把這星球的每一角落包圍著、循環著─ ─包圍著她的光之洪流是從那些支流之一再分支下去。星球所蘊含魔晃能量的總 量的龐大，是人類使用假定單位所表示不到的。 Aeris觀看著星球生命的脈搏跳動，「生命氣流」的光輝圍繞著星球，她確實認 知所有擁有生命的事物所回歸的生命之源。 無數的靈魂融為一體，那知識與經驗──就在記憶也會成為單一精神能量的地 方，可是，Aeris仍然擁有著「個體」。在把死者們意識卷進的奔流中，持著堅 定自我的她在那佇立著，她仍保持著活著時姿態不變的形象。她以生前Aeris Gainsborough同樣的意識體存在著、思考著，並登上生命之流往他處行動去。 她並不知道自己會變成這樣。 只是，為旅程而花費一生、已擔當豐盛未來大地的角色──古代種「開拓者」的 倖存者Aeris能夠與星球對話。也就是說，她能與各種各樣成為星球生命或生命 之流一部份的意識對話。那些意識告訴她，死亡並不是生命的終結。 大部分人認為死亡就是變為無。意識被吸進黑暗之中，自始再也不會覺醒，再也 不能思考的虛無──消滅就是死亡。因此，人們恐懼死亡，害怕自己的存在會消 失。即使人們覺悟到自己是短命的種族，很多人都不能輕易接受死亡並想逃避著 它，即使相當年老的人也是這樣。 Aeris知道死亡並非意味著消滅。結束了開拓星球使命後的Cetra終點是括靜的死 後世界，因此，即使有著強烈的預感，她仍然毫不畏懼地面對著死亡。沒有過多 的懼怕，她淡然履行了要完成的任務。由於人們失去了在古代擁有與星球對話的 能力，他們也只能表達迎接死亡為枉死，可是她的心很平靜。她沒有從使命中逃 離，亦沒有「活下來就行了」的悔恨。 即使如此，她仍然懷著悲傷，亦感到心痛。 為了拯救星球而一起展開旅程的同伴們、把她照顧了十五年的養母Elymra、開始 親近的人們、還有有著一點點關係的人們、在未來或會遇見但現在還不認識的人 們──她不能作為「活著的人」與他們接觸已經是事實了。 同時，Aeris亦知道被遺留下來的人們亦有著這樣的悲傷。而且，誰都不知道她 能作為靈魂存在著，誰也無法得知。即使希冀著、渴望著，若果他們確認不到那 事實，那僅有的悲傷也不能治癒，給所有人平添那些痛苦的想法加強了她的痛 楚。 特別在念及Cloud時，Aeris更加痛苦。 她對他抱有好感。最初，她總覺得他跟初次喜歡的人有些相似。即使臉容、聲音 和性格也無一相似，他的姿態和習慣郤不可思議地使她想起那個人──可是，那 已經沒所謂了，因為她喜歡他更甚於初戀情人。Cloud是她的英雄，也是她放心 不下的人。他看來自信滿滿、沉著冷靜，偶爾郤在臉上流露出轉眼即逝的迷惘表 情。若果可以的話，她想一直在他身旁，一直如此。 在她離開同伴，前往遺忘之都的時候，Cloud的心靈就像即將破裂開的蛋一樣， 並非要孵化，而是像蛋黃濃稠地從內裡流瀉出來一樣的精神狀態。她想支持著 他。若果，自己並不是最後的Cetra，Aeris肯定會那樣做吧。 可是── 繼承了「從天而來的災難」Jenova意志的男人──從前的英雄而現在是集漆黑與 銀白於一身的瘋狂男子──Sephiroth把發動最強破壞魔法隕石魔法的黑魔石據 為己有，她除了完成Cetra傳承下來的使命外便別無其他選擇。遲早，Sephiroth 必定因隕石魔法而召喚巨大隕石，並為這星球帶來可怕的破壞。破壞造成了傷 口。為了治療它，星球會不由分說地將龐大的精神力量集中在傷口上。那時候， Sephiroth策劃將聚集了的力量收歸自己所有。如果變成那樣，Sephiroth將與星 球同化，成為神一樣的存在，並把對所有人類的憎惡、把世界的所有燒毀殆盡。 然後星球的未來、生命的循環將會永遠封鎖。 Aeris從星球的細語中察覺到或許能防止這最壞的形勢。身為Cetra倖存者的她只 有那麼辦，只有到古代種的都巿──遺忘之都得到詳細的知識。可是當到那兒去 的行動成為Sephiroth計劃中最大的障礙，亦意味著他將殺意的目光轉向她身 上。 對於那一點，Aeris並沒有猶豫。以人類全滅，抑或以自己的死與迴避滅亡交換 ──無需再考慮那問題，她決定好了。要是對離開失去精神平衡的Cloud有所猶 豫，不管怎樣，若果她不去，她的同伴們、世上所有人都不能得救。己經決定答 案了，為了Cloud，再也沒有其他選擇了。

Chapter 1-2 -------------

然後，獨個兒上路的她，在遺忘之都的祭壇上得悉要辦的事情。最後的Cetra就 是關鍵。古代種繼承下來的白魔石──這個發動與隕石魔法對抗的究極魔法「神 聖魔法」的道具，像宿命一樣地掌握在最後的古代種身上。她受忘母Ifalna託付 著那暗藏於緞帶中、從不離身並且沒有用途的魔石，正是那顆白魔石。領悟到它 在自己身上的意義後，Aeris專心地禱告。她透過魔石與星球對話，並嘗試喚醒 打消隕石的白魔法──神聖魔法。 若稍有躊躇，她的願望說不定就不能傳達給星球知道。可是，她達成了。在 Sephiroth發現了Aeris的本意並襲擊她的時候，己經滿足了神聖魔法的發動條 件。她被凶刃貫穿，迎接預期中的死亡，表情就像已完成任務一樣的安詳。 可是，馬上傳來疾呼。 那並不是聲音的呼叫。若果是那樣，他的喉嚨大概已喊破得血迸流出來，那是從 靈魂深處握搾出來的激情怒濤──那是Cloud的精神磨擦的聲響。對Aeris之死的 嘆息、對自己的譴責、對Sephiroth的憎惡而沸騰著，那是無法治癒心靈創傷的 呼叫聲。 她對那悲傷深感震驚，她為他那麼想念自己而稍為感到高興，郤同樣感到數倍的 痛苦。雖然說是沒有辦法，可是要讓Cloud特別承受極度的折磨，她無法不痛 心。 這種痛楚在生命之流中持續著。 即使失去了肉體，她仍能從自己形態的影像中意識到痛楚。把手放在疼痛的胸前 時，Aeris垂下了眼簾好一陣子──不久便注意到了。 在四周，無數的意識存在著──很多的聲音、很多的記憶。在Midgar時，她只能 在貧民街教堂所能感受到的，都填滿在四周了，與她同樣死亡並回歸到星球的靈 魂都在這兒。儘管如此…… 儘管如此，郤找不到像Aeris一樣有著清晰形態的事物在附近。在流動的精神能 量漩渦中，似乎只有她能保持著生前清晰的形像。 「因為……我是Cetra嗎？」Aeris咕嚕著說。 在這兒，她所想的事與話語是相同的事情。作為意識體的她，思考與感情以波浪 放出。同樣地，生命之流內的龐大記憶成為漣漪衝向她。若果不能保持著堅強的 自我，就不能馬上判斷哪才是自己的意志──她所理解到的細語滿佈著她的四 周。 「反正，只要把說話傳達給Cloud就好了……」Aeris鼓起臉頰說。 在作為知識與記憶之海的魔晃能量，她與意識的混亂無緣。從小時候開始聆聽星 球的聲音的經驗，使她的內心已建立起耐性。這使Aeris的個性不被侵蝕，並自 然地以保持著意識的方法成長。 可是，她認為在這兒的「個體」會逐漸分解並回歸到星球去。若果水滴落在川流 中，就會混為一體，變得不能分辨。縱使說自己已習慣了一些，並成為跳進精神 能量的大海中的靈魂之一，可是在這兒仍保持著獨立個體，這使Aeris認為不可 思議。 「若果是因為Cetra，那麼該會有很多像我一樣的Cetra在生命之流裡，即使是去 世了的母親也是Cetra……可是已經過了15年，不久我也會與星球成為一體、漸 漸消失掉嗎？」然後她傾側著頭腦、思考著。 「那麼，到哪兒傳達給Cloud知道呢？我過得很好……『很好』有點奇怪呢。即 使在這兒，我也很『清晰』……嗎？」 她對Cloud的留戀，或許就使自己能「清晰」起來。然後，為了再看家人和戀人 一眼──她在Midgar生活期間，多次感受到在遠方死者的靈魂向他們表達愛意。 遺留下來的想念，和被遺留下來的人的思念，使「個體」的意識強烈地保持著。 「可是，那麼我會在跟Cloud相逢時立刻消失嗎？會是這樣的事情嗎……抑或仍 留下什麼嗎？」 這一瞬間，如電擊般的閃光穿透Aeris的內心。是那樣嗎？她不禁把拳頭擊向手 掌。即使她的肉體只是下意識地想像出來的幻影，但確實地在影像之中響起 「砰」的聲音。 「這也是同樣有著意義。我在生命之流中，一定是有什麼沒解開的理由，就像世 上只有我一人擁有能喚醒星球神聖魔法的魔石……抑或，我還有不能不做的事 情？」 她剛想到那兒，便稍為感受到星球的嘈雜聲響。並非一個一個地融合了的意識， 而是這個星球的整體意願肯定她的想法。 「……明白了。那麼，是什麼呢？」 對於Aeris的發問，嘈雜的聲響像沉默下來。星球還是不知道。 就像自己在貧民街賣花一樣，她微笑著。在柔和的螢光中，任誰也喜歡的笑臉可 愛地綻放著。 「嗯，不要緊。因為，我還有放不下的人，還不能睡著呢。直至那一刻來臨，我 暫且在這兒漫遊著吧。慢慢地，在星球中……在我們的、約束之地……」 拋開感覺，Aeris抑望著天空──覆蓋著上方的星球外殼，魔晃的粒子飄浮散 開，那就像看著夜空一樣。

就像與Cloud一起圍繞著Cosmo Canyon的火堆、抑望天空一樣。